须弥山的云总是比别处沉，像压着千年的纷争。持国天王站在半山腰的琉璃崖上，紫金色的铠甲被山风磨得发亮，手里的琵琶弦绷得紧紧的，却没发出半分声响。他总这样，哪怕心里翻江倒海，脸上也像刻出来的石像，眼皮都不带动一下。四大天王镇守须弥山千年，他管着东边，最看重的就是个 “稳” 字，琵琶弦断一根都能让他皱三天眉，更别说如今山脚下传来的阵阵牛吼 —— 那是牛魔王来了。
牛魔王的混铁棍往地上一砸，整座山都抖了三抖。这家伙一身黑毛根根倒竖，金睛里喷着火星，身后跟着的小妖们扛着酒葫芦喊杀连天，倒像是来赴宴而非打仗。他才不管什么天王菩萨，当年在火焰山连孙悟空都敢叫板，如今听说须弥山底下藏着能让妖力大增的 “定魂莲”，脚底板早就燎得慌。“持国老儿，识相的就让开！” 他扯开嗓子吼，声音震得崖边的松树落了层松针，“这山头换个主人，未必不是好事！”
持国天王终于拨动了琴弦，不是杀招，只是段低沉的调子，像在劝诫。“牛魔，此山乃三界秩序根基，非私斗之地。” 他的声音不高，却能穿透牛魔王的咆哮，“定魂莲护着山脉灵气，动了它，你我都担待不起。” 可牛魔王哪听得进这个，混铁棍横扫过去，带着股焦糊的火气，直逼持国天王面门。琵琶弦突然急促地弹响，金光化作无形的墙，硬生生扛住了这一击，震得牛魔王虎口发麻 —— 他倒是没想到这老天王看着斯文，手上力道竟如此扎实。
展开剩余75%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，一阵檀香顺着风飘过来，灵吉菩萨踩着祥云落在他们中间。他手里的飞龙杖往地上一顿，杖顶的宝珠闪着柔光，把两边的杀气都压下去几分。这位菩萨看着温和，眉眼弯弯的像总在笑，可当年黄风怪那等厉害角色，被他一杖就打回了原形。“两位这是何必。” 他说话慢悠悠的，手里转着念珠，“须弥山的灵气，是护着众生的，不是给谁当私产的。”
牛魔王最烦这套说教，鼻孔里哼出两道白气：“菩萨少来这套！当年你护着孙悟空，不就是仗着法宝厉害？今天有本事别用定风丹，咱们真刀真枪比划比划！” 灵吉菩萨也不恼，只是轻轻摇头：“我若想动手，你此刻已在飞龙杖下了。”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淡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，眼神扫过牛魔王时，那股慈悲里藏着的锋芒，让牛魔王不由自主地收了收气势 —— 他知道，这菩萨看着好脾气，真动了怒，可比持国天王难对付多了。
这时山巅传来一阵清脆的脚步声，纳西妲抱着膝盖坐在最高的那块岩石上，脚边的草叶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。这孩子模样的草神刚到须弥山没几年，身上总带着股草木的清香，说话细声细气的，却总能在最乱的时候让人静下来。“大家为什么要打架呀？” 她歪着头问，眼睛亮得像盛着晨露，“定魂莲的灵气，分给山上的树和山下的村子不好吗？牛大哥要是觉得力气没处使，不如帮我修修南边的栈道？”
牛魔王被这话噎了一下，挠了挠头。他这辈子跟神仙菩萨打过无数次架，却从没被人这么轻飘飘地问过。看着纳西妲那双干净的眼睛，再想想自己身后喊打喊杀的小妖，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。持国天王的琵琶声也缓了下来，弦音里多了几分暖意 —— 这小菩萨看似柔弱，却比任何法宝都管用。灵吉菩萨笑着捋了捋胡须，飞龙杖上的宝珠闪得更柔和了：“纳西妲说得是，争斗从来解决不了问题。”
可事情没这么容易了结。牛魔王带来的小妖里，有几个被定魂莲的气息迷了心窍，偷偷绕到山后想挖莲根，结果触动了须弥山的护山大阵，霎时间天雷滚滚，山石崩裂。牛魔王一看急了，混铁棍又要抡起来，却被灵吉菩萨的飞龙杖缠住。“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！” 灵吉菩萨的声音沉了下来，杖尖射出一道金光护住崩塌的山体，“再闹下去，谁都别想好过！”
持国天王的琵琶这时弹出了急促的调子，金光化作无数丝线，将四散的山石重新聚拢。纳西妲跑到阵眼旁边，小手按在裂开的地面上，嘴里念念有词。只见那些崩裂的石头缝里冒出嫩绿的新芽，转眼间长成参天大树，硬生生把开裂的山体稳住了。她累得满头大汗，却还笑着对牛魔王说：“你看，合力修补，比打坏它容易多了吧？”
牛魔王看着那片新生的树林，又看看自己被金光震得发红的手掌，突然把混铁棍往地上一插，粗声粗气地说：“罢了罢了！这破莲花谁爱要谁要，老子不抢了！” 他转身对着小妖们吼：“都给我滚！以后谁再敢来须弥山捣乱，先问问我这铁棍答应不答应！” 说罢竟真的带着小妖们走了，走的时候还顺手帮纳西妲扶直了几棵被风吹歪的树苗。
持国天王收起琵琶，看着牛魔王的背影微微点头。灵吉菩萨收回飞龙杖，对纳西妲笑道：“还是你有办法。” 纳西妲擦了擦汗，调皮地吐了吐舌头：“其实是他自己不想打了呀。” 山风掠过树梢，带着草木的清香，须弥山的云好像也轻了许多。
后来，持国天王依旧守在东边的琉璃崖，只是琵琶声里多了几分活泼的调子。灵吉菩萨偶尔会来山中转转，给纳西妲带些别处的奇花异草。牛魔王再没来过，却听说他在火焰山那边修了条路，方便行人过山，只是脾气还是老样子，谁要是敢破坏山路，照样一棍打过去。而纳西妲呢，每天都会去定魂莲旁边坐坐，看着它的灵气滋养着整座须弥山，有时会想起那天的纷争，然后笑着摇摇头，给身边的小松鼠喂颗坚果。
须弥山的争夺，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结束了。没有谁赢谁输，只有山风依旧，草木长青，就像那些曾经剑拔弩张的人，终究在这片土地上找到了各自的位置。 #西行纪#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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